灵素收起金针,走出养心殿时,已是黄昏。
夕阳的余晖,穿过宫殿那高高的琉璃瓦,在汉白玉的台阶上,投下一片温暖却又转瞬即逝的金色。
她的脸色,因为施展那极其耗损心神的“搜山刮骨”之法,而显得有些过分的苍白。脚步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浮。
“姑娘!您……您没事吧?”
早已在殿外,焦急地等候了数个时辰的春桃,连忙上前将她扶住。那双总是充满了干练与自信的眼睛里,此刻却写满了无法掩饰的心疼。
“无妨。”灵素摇了摇头,声音虽然有些疲惫,却依旧平静如水“只是,有些,耗损心神罢了。”
她知道,“搜山刮骨”之法,极其霸道。它不仅仅是对病人身体的极限考验,更是对施针者“精、气、神”三宝的一种近乎透支生命的巨大消耗。若非她有那早已与她融为一体的对人体经络穴位的精准掌控,和那远超常人的强大的精神力量,她也绝不敢行此……逆天之举。
“姑娘,我们回吧。”春桃,从怀中取出一件,早已备好的温暖的狐裘披风,为她披上“您需要……好生歇息。”
“不。”灵素,却摇了摇头。她系好披风的带子,那纯白的狐裘,衬着她那苍白的脸色,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添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与脆弱。
“去紫宸殿。”
“去紫宸殿?”春桃不解,“陛下龙体欠安,早已多日不曾理政。您此刻去那里……”
“正因为他不理政,我才更要去。”灵素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锐利光芒。
“我为陛下,刮骨疗毒。自然也要,借陛下的威势,为这早已腐烂生疮的朝堂,刮一刮那藏在最深处的腐肉与脓疮。”
她在春桃的搀扶下,坐上了那辆,早已等候在宫门外的青布小车。她没有回医署,而是径直朝着那座代表着大周帝国权力中枢的紫宸殿的方向……驶去。
她知道,她今日在养心殿所做的一切,早已通过无数的眼睛和耳朵,传遍了整个紫禁城。
而那些,代君理政的内阁重臣们,此刻一定正在紫宸殿里,如坐针毡地等待着她的到来。
也等待着她的下一步……“医嘱”。
……
紫宸殿,大周的权力之心。
这里没有养心殿的奢华,也没有太和殿的威严。整座大殿,以最名贵的金丝楠木为梁柱,以最厚重的青石板为地砖。殿内除了几张,用来议政的巨大桌案,和那摆满了各类卷宗的顶天立地的书架之外,再无任何多余的装饰。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杂着陈年墨香,与权力所特有的冰冷而压抑的气息。
此刻,这间足以决定天下亿万生民命运的大殿之内,气氛却凝重得如同凝固的冰。
以新任内阁首辅,年近六旬的李元白为首的六名内阁大学士正襟危坐。
他们都是新皇顾怀瑜,登基之后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重臣。是所谓“东宫派”的核心。
可此刻,这些在朝堂之上,足以呼风唤雨的“新贵”们,脸上却都带着一种无法掩饰的焦虑与凝重。
他们的面前,都放着一杯由宫人刚刚沏好的上好的“大红袍”。可茶水早已冰冷,却无一人有心情去碰一下。
他们……都在等。
等那个如今,在这座紫禁城内唯一一个能让他们,如此被动等待的女人。
“首辅大人,”户部尚书张承德,一个身材微胖,脸上总是带着和气笑容的“老好人”,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您说,这位灵总司,召集我等前来议事,究竟是何用意啊?”
“是啊,首辅大人。”一旁,素来以“刚正不阿”着称的刑部尚书——周正,也皱着眉头道,“陛下,龙体欠安。我等代君理政,本就如履薄冰。如今这位总司大人,又……唉,下官实在是有些看不透啊。”
他们……怕。
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