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希望一次次燃起,又一次次在更精密的检查后熄灭。合适的供体极其罕见,手术风险巨大,失败的可能性远高于成功。更深处,还牵扯到家族内部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一个永远失明的继承人,在某些人看来,或许比一个恢复健康的继承人更容易“掌控”或“替代”。
这些年,治疗在断断续续地进行,各种保守疗法、神经刺激药物……效果微乎其微。最近一两年,连他父亲似乎也有些意兴阑珊,将更多精力放在了培养其他旁支子弟上。他被逐渐边缘化,虽然依旧顶着陆家长孙的名头,享受着优渥的物质生活,但他清楚,在很多人眼中,他已经是一枚弃子。
这次遭遇的“意外”,恐怕也与此脱不开干系。
他早已习惯了将“复明”这个念头深深埋藏,那是一个太过遥远和奢侈的梦,奢求只会带来更多的痛苦。他学会的是如何在绝对的黑暗中,最大限度地掌控自己能掌控的一切。
直到被困在这个破旧的一居室,直到遇见这个声音清澈、为生计发愁却依旧会为他买药、会因为小说数据变好而欢欣鼓舞的女孩。
他依旧没有问她的名字。
仿佛这个名字是一个闸门,一旦开启,某些他无法掌控的情愫会汹涌而出,也会将他身后那个复杂而危险的世界,牵连到她的身上。
他依旧每天听着财经新闻,捕捉着任何可能与陆家、与自身处境相关的信息。外面的风波似乎还未平息,或者说,有人并不希望它平息。
但此刻,听着身边女孩因为感冒有些鼻音,却依旧轻快地敲击键盘的声音,感受着这狭小空间里因为另一个人存在而充盈的生机,陆时与第一次觉得,这片黑暗,似乎也并非全然难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