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这个称呼在曲松十的舌尖滚了一夜,带着蜜糖般的甜意,渗入梦境,将前一日因家庭电话而生的阴霾驱散得一干二净。
第二天清晨,她在熟悉的生物钟作用下醒来,窗外天光微亮,房间里静谧安宁。
她躺在床上,回味着昨夜路回终那声轻却清晰的“幺幺”,嘴角忍不住向上翘起,心口像是被温水泡过,柔软而熨帖。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路回终,想要在晨光中,再自然不过地唤她一声“姐姐”。
起身,洗漱,换上运动服。
曲松十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却发现客厅和厨房都静悄悄的,路回终的房门依旧紧闭。
往常这个时间,路回终即使不出门跑步,也该起来处理邮件了。
一丝微小的失落掠过心头,但很快被更多的好奇取代。
她放轻动作,走进厨房,开始准备早餐。
今天她特意做了路回终上次失败尝试过的鸡蛋饼,外加烤得焦香的全麦面包,嫩滑的炒蛋,还有煎得恰到好处的培根和蘑菇。
空气里渐渐弥漫开食物温暖的香气。
直到早餐差不多准备好,路回终的房门才被打开。
她走了出来,穿着整齐的家居服,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脸上带着惯常的清醒与冷静,看不出昨夜应酬的疲惫,或是那一段昏暗的暧昧留下的痕迹,也看不出……任何不同寻常的情绪。
“早。”路回终的目光扫过料理台上丰盛的早餐,最后落在曲松十身上,语气平淡如常,听不出波澜。
曲松十心脏微微一提,脸上扬起一个明亮的笑容,那声练习了无数次的称呼脱口而出:“早,姐姐。”
声音清脆,带着晨起的活力,和不容错辨的亲昵。
路回终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视线与曲松十期待的目光接触了一瞬,随即自然地移开,走向咖啡机。
“嗯。”
她应了一声,算是回应了这个称呼,也像是单纯回应了问候。
她开始专注地操作咖啡机,研磨豆子,注入热水,一系列动作流畅而疏离,仿佛“姐姐”这两个字,与“路总”并无本质区别,只是一个新的、需要适应的代号。
预想中的暖意并未出现,甚至比昨夜黑暗中那声“幺幺”之后的氛围,更添了几分刻意的平淡。
曲松十满腔的热忱像是撞在了一堵柔软却无法穿透的墙上。
她站在原地,看着路回终挺拔而略显单薄的背影,心里的雀跃一点点冷却下来,换上了细微的困惑。
早餐在一种略显沉默的气氛中进行。
曲松十几次想找话题,提起昨晚没聊完的游戏架构想法,或者问问路回终今天的工作安排,但路回终的回应总是简洁而克制,要么是“嗯”、“不错”,要么是“今天会议比较多”,将话题终结在不远不近的距离。
她不再看曲松十的眼睛,目光多数时候停留在食物或者手边的平板电脑上,浏览着晨间新闻。
仿佛昨夜那个允许她更改称呼、甚至唤她小名的人,只是月光下的一个错觉。
曲松十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变化。
那不是冷漠,更像是一种……退缩。
一种在短暂地靠近之后,出于某种原因,重新划清界限的自我保护。
是因为什么?
因为自己昨晚流露的依赖,因为那个过于亲昵的称呼,让她感到了压力吗?
她不再试图强行暖场,安静地吃着自己盘中的食物,味同嚼蜡。
“我吃好了。”路回终用完早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站起身,“今天早上我直接去公司,有个早会。”
“好。”曲松十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路上小心,姐……姐。”
最后两个字,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