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梁山泊,水光潦滟,草木葱茏。与以往单纯的山寨气象不同,如今的八百里水泊周边,悄然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生机与秩序。金沙滩以北,原本荒芜的滩涂地被开垦成片片良田,绿油油的禾苗在阳光下茁壮成长;山脚下,新建的屋舍井然有序,鸡犬相闻;水湾处,渔船往来,晾晒的渔网如云朵般铺开;甚至在水泊外围的几条要道旁,还出现了由山寨暗中控制、与秘密商路相连的小型集市,虽不张扬,却也货物流通,人气渐旺。
这一日清晨,一支约五六十人的队伍,扶老携幼,推着独轮车,挑着担子,风尘仆仆地来到梁山泊外围的哨卡前。他们衣衫褴褛,面带菜色,眼神中却透着一丝期盼与惶恐。为首的是位年过半百的老者,皮肤黝黑,手掌粗糙,一看便是常年劳作的农人。
把守哨卡的头目是原饮马川的喽啰,现归裴宣军政司管辖,经过整训,已颇有规矩。他见来人众多,不敢怠慢,上前盘问:“站住!尔等是何方人氏?来我梁山泊有何贵干?”
那老农连忙躬身作揖,声音沙哑:“回……回禀头领,小老儿姓李,是郓城县东溪村人氏。这些都是同村的乡亲。俺们……俺们是来投奔梁山泊的。”
“投奔?”头目一愣,以往都是江湖好汉或走投无路之人来投,这拖家带口的百姓集体来投,倒是新鲜事,“你等皆是良民,为何要投山寨?”
老农李老栓未语泪先流,哽咽道:“头领有所不知啊!今年郓城大旱,颗粒无收,可官府税赋丝毫不减,衙役如狼似虎,逼得俺们实在活不下去了!又闻听梁山泊的林寨主仁义,立的规矩是‘替天行道’,庇护百姓,治下能吃饱饭,还不受欺压……俺们实在是走投无路,才冒死前来,求林寨主给条活路啊!”他身后一众乡亲也纷纷跪地哀求。
哨卡头目不敢擅专,一面安抚众人,一面火速派人上山禀报。
消息传到聚义厅,林冲正与朱武、裴宣、张贞娘商议秋粮储备之事。闻报,林冲又惊又喜,惊的是百姓竟被逼到如此地步,喜的是梁山“替天行道”的名声已深入民心。
“快请!不,我亲自去迎!”林冲当即起身。
朱武抚须道:“寨主,此乃民心所向之大好事!然则,骤然涌入大量流民,安置、口粮、治安皆是问题,需妥善处置。”
裴宣肃然道:“军政司已初步拟定《收容安置条规》,可依例办理,甄别来历,登记造册,分配居所劳役,务求公平,以防奸细混入,亦免生乱。”
张贞娘亦道:“内务营已清点出部分余粮、旧营房,可解燃眉之急。只是长期来看,需加快垦荒,方能自给。”
林冲点头:“诸位思虑周全。走,先去安置乡亲们。”
山下哨卡,李老栓等人正忐忑不安,忽见寨门大开,一队人马疾驰而来。为首一人,英武挺拔,气度不凡,正是林冲。他身后跟着朱武、裴宣等头领,却不见凶神恶煞之相。
林冲下马,快步走到李老栓面前,亲手扶起他,温言道:“老人家请起,诸位乡亲请起!天灾无情,官府无道,逼得百姓离乡背井,是我等之过!既然来到梁山,便是到家了!有我林冲一口吃的,绝不让乡亲们饿着!”
这番话如同暖流,瞬间融化了流民心中的恐惧和寒冰。李老栓等人热泪盈眶,连连磕头:“青天大老爷!活菩萨啊!”
林冲安排裴宣即刻按《条规》办理接收事宜,张贞娘负责调配粮食物资安置。流民被分批引至预先划定的安置区,搭建临时居所,分发粥饭,登记姓名、籍贯、特长。有木匠、瓦匠手艺的,被编入匠作营;懂农事的,安排开荒;青年力壮的,经考察后可自愿加入辅兵操练。老弱妇孺亦得妥善安置。整个过程井井有条,公平公开,令流民倍感安心。
此事如同插上翅膀,迅速传开。此后数日,乃至数月间,不断有三五成群的流民、逃避苛政的百姓,从郓城、济州、乃至更远的州府,跋山涉水前来投奔。他们带来的,不仅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