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弥勒那句“不送”带着明显的逐客意味,清冽慵懒,却不容置疑。他重新把玩起那朵黑色莲花,眼帘低垂,仿佛我们三人已成了无关紧要的背景。
按照常理,在这龙潭虎穴般的白莲教总坛,面对这位深不可测的教主,能全身而退已是万幸,此刻就该顺势离开。
然而,我站在原地,脚下如同生了根。刚才那番关于秩序、关于人心的交锋,如同在我脑海中点燃了一场风暴,许多模糊的念头在碰撞,许多未解的谜团在盘旋。就这么离开?我不甘心。
更重要的是,白弥勒的态度太过暧昧。他看似戏弄,却又仿佛在引导;看似敌对,却又多次留手。他与师父之间,似乎也存在某种难以言说的默契。这白莲教总坛,这座由他掌控的、违背常理的诡异空间,本身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谜题。
一个近乎荒唐,却又带着破釜沉舟意味的念头,如同野草般在我心中疯长。
我缓缓地抬起头来,毫不畏惧地迎向白弥勒那仿佛漠不关心、冷若冰霜般的视线。然后,我的嘴角轻轻上扬,勾勒出一抹略带几分无赖气息的笑容,并以洪亮而坚定的声音说道:
走?谁告诉你们说我们打算离开这里呢?
话音刚落,白弥勒原本正在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中那朵洁白莲花的手突然停住了动作。他那双浅淡颜色的眼睛重新抬起,透露出一缕明显可见的惊讶之意,直直地望向我。与此同时,站在我身后的林御和威尔两人也是大吃一惊,他们不约而同地将惊愕无比的目光投向了我。
林峰? 林御低声惊呼出声,其语调之中流露出深深的疑惑以及对我的忧虑之情。
一旁的威尔同样微微皱起眉头,表示非常不理解为何我会做出如此大胆且极具风险的抉择。
然而,面对众人异样的眼光,我并没有回过头去看上一眼,仍旧全神贯注地紧盯着眼前的白弥勒,接着开口说道,言语间充满了一种我就是死缠烂打也要缠着你不放的霸道与强横之气:
你们这白莲教的总坛可真是个好地方啊!无论是地理位置还是周围环境,都相当出色;而且这里的风景更是独树一帜,别有一番风味。咱们可是不辞辛劳从远方专程赶来此地拜访贵派的呀,但到现在连口热茶都还没来得及品尝一下呢,难道就这样被打发走不成?世上哪有这般轻松惬意就能办成事情的道理哦!
我故意顿了顿,看着白弥勒眼中那抹讶异逐渐转化为一种更深沉的、带着玩味的探究,才慢悠悠地补充道:
“威尔,”我侧过头,对威尔说道,“你派一个分身回去给师父送个信,就说……”
我转回头,目光挑衅地迎向白弥勒,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咱们还就住在他的白莲教了!让他老人家不用担心。”
然后,我再次看向白弥勒,脸上挂着气死人不偿命的笑容:
“白教主,您家大业大的,也不差咱们三人这点吃喝玩乐的开销吧?想必,也不会吝啬到连几间客房都舍不得给?”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莲台下的黑色水面仿佛都停止了流动。林御和威尔已经完全愣住了,大概没想到我会来这么一出“反客为主”。强行留宿魔教总坛?这简直是在刀尖上跳舞,不,是在阎王爷的饭桌上抢食!
白弥勒静静地看了我几秒,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在我以为他要翻脸,直接将我们扔出去的时候,他却忽然笑了起来。
不是之前那种带着嘲弄或戏谑的笑,而是一种……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玩具的笑声,清越悠扬,在这诡异空间内回荡。
“有意思……真有意思。”他止住笑声,指尖的黑色莲花停止旋转,“林观散的徒弟,果然和他一样,总是不按常理出牌。”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逡巡,带着一种重新评估的意味。
“想留下?”他轻轻挑眉,“可以。”
他答应得如此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