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血的声调,高声喊道。
“魏王劳苦功高,为我李唐南征北战,东討西杀,殫精竭虑,救社稷於危难之中,挽大厦於將倾之际,乃国之柱石!”
“然朕自登基以来,年幼德薄,不足以执掌军国大事,抚驭万民,时常夙夜忧嘆,深感愧疚於列祖列宗!”
“今逢郊礼祭天,朕决意,禪位於魏王!上告昊天后土,下稟文武百官,共鉴朕心!”
这声音清晰无比地传遍了整个旷野,每一个字,都像一道道惊天动地的旱雷,在祭坛下百官和远处甲士的耳边轰然炸响!
哗——!
那死寂到压抑的氛围,在这一瞬间被彻底撕裂!
祭坛之下,百官之中,顿时爆发出一阵再也难以抑制的巨大譁然。
他们当然知道朱温想要篡位,甚至许多人早已私下备好了劝进的奏章,只等著一个合適的时机呈上,为自己博一个锦绣前程。
但他们谁也想不到,朱温竟会如此急不可耐,如此粗暴蛮横,直接在这郊礼祭天这种最神圣、最庄严的场合,当著天下人的面,逼迫天子当眾“禪让”!
这哪里是禪让
这分明是当著天下人的面,赤裸裸地按著皇帝的头,强行抢夺!
千古艰难唯一死!
而今,他们却要亲眼见证,比死亡更屈辱的一幕。
“肃静!”
一声雷鸣般的暴喝陡然响起,新任宰相张文蔚满脸铁青,厉声呵斥道:“郊礼祭天之所,神明在上,岂容尔等如此喧譁!成何体统!”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威严,更像是一盆夹著冰碴的冷水,瞬间浇灭了所有骚动的苗头。
那冰冷刺骨的眼神,缓缓扫过那些神色有异、面露悲愤的官员,眼神里的警告与杀意,让所有接触到他目光的人,都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瞬间清醒过来。
百官纷纷闭上了嘴,偌大的旷野再次恢復了死寂。
但那一道道或惊骇,或愤怒,或恐惧,或麻木的目光,却像决堤的潮水般,齐刷刷地匯聚到了祭坛之上,匯聚到了那个身著紫袍的男人身上。
朱温此刻只觉得四肢百骸的血液都在灼热地沸腾!
他听著李柷那绝望如杜鹃啼血般的哀鸣,看著下方百官那敢怒不敢言、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般的模样,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与权欲的洪流充斥著他的胸膛,
让他几乎要忍不住仰天长啸。
朱温完全不顾一旁苏循齎还在用蚊子般的声音,颤抖地提醒著“依古礼,当三辞三让”的虚偽。
那套假惺惺的戏码,他一天也不想再演了!
他意气风发地向前迈出一步,站到祭坛的最前方,对著仍旧躬著身的李柷,朗声笑道。
“臣,多谢陛下厚爱!”
没有半句推辞,没有丝毫谦让。
只有理所当然的接受。
接著,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注视下,朱温竟一把拉起李柷的手,將其粗暴地拽到自己身边,让他与自己並肩而立,一齐完成了剩下的祭天仪式。
他仿佛在用这个惊世骇俗的动作,向昊天后土,向天下万民,用最直接、最狂傲的方式宣告。
这江山,从这一刻起,已经换了主人。
当朱温在百官复杂的目光与大军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声中走下祭坛时,这场荒谬而盛大的典仪便算正式落幕。
玄甲匯成的铁流浩浩荡荡地返回洛阳城,那压抑在城中一整日的死寂,被如雷的马蹄声与甲冑摩擦声彻底撕碎。
百姓们依旧紧闭门扉,从门缝中窥视著这支改换了旗號的大军,感受著那扑面而来的凛冽杀气。
一个时代落幕了。
而另一个时代,则在血与火的催生下,迫不及待地要登上歷史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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